【森太/森相关】《雁》(一)

食用说明

  • cb向养成/森太/双箭头/HE

  • 背景大正末,年龄操作有(太宰!5!森!19!)

  • 四舍五入是篇原创清水师徒年上

  • 森宰双厨表示无!所!畏!惧!

  • 配合后传《猫》食用更佳


OK的话以下↓


1.


坂口安吾觉得自己22年的人生大概要在今天结束了。


他如临大敌,看着面前的男人打算长谈一般端起茶杯轻抿一口。对方好整以暇地交叠双腿,在黑色摔纹皮的沙发里摆出舒服的姿势,这才不紧不慢地说:


“还是先聊正题吧?我可是翘班逃过来的呢,时间也不宽裕。——您确实是想知道太宰君的事吗?”


不,完全不想。


不如说是不敢。但战争年月,人人都是工作所迫——何况区区新人编辑。几周前他着手整理有关作家津岛修治的资料时,也没想到这位大红的新晋的作家除了笔名之外,原名,家庭状况,所在地;甚至是年龄与性别都无从得知。顺着少的可怜的一点线索摸下去,只找到津岛本人,“太宰治”,发表最初作品时,在联络人一栏填写的一个地址。安吾推想这应当是津岛的亲属或是导师;便未报希望地写信要求见面。


在信件发出去之后,他才查到太宰于军部的记录上竟已投河自尽。享年或遗照都没有。三个月以来津岛也再无文章发布,而外界对此一无所知。


因此纵使好奇得要命,安吾在理智上还是认为不知道为好。即使现在他仍然忙于掐灭自己的想象力:自己十成是知道的太多了。也许会有全副武装的杀手从四面八方冲过来。或者单纯是一发子弹结果自己性命也不无可能。


因为眼前这位联络人先生绝非如他自己所说的,是“坐办公室的小职员,负责分类回收废铜烂铁”;如果要猜,安吾更愿意认为他是军部的某位高级官员。


“恕我不能说出自己的名字。”

这就是那位先生的第一句话。他的年纪约是三十岁前半,穿一件黑色单领薄风衣,随意搭着围巾;直发长到下巴,衬衫胸口的口袋里别着一支质地优良的派克笔。他递上右手,露出孩子一般好奇的眼神打量着安吾,不动声色的笑着问:“怎么了?我与你查到的差这么多吗?”


他的笑容与刚才无异;安吾却惊得仿佛一脚踩空,感到的预感将要成真。对方说不定把自己连同小学成绩单在内的资料都看了一遍,而自己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——他硬着头皮握住对方的手说:


“不,很抱歉。让您见笑了。冒昧问一句,您是津岛先生的——”


“监护人,如果硬要概括来说的话。直到前些时候还是。”他略微流露出礼节性的悲伤神情来,而那份神情却一下子被孩子气的惊讶取代了。


“我以为您已经知道了。前些时候他在平沼桥一带自杀,那时还未成年。”


他边这么说,边请安吾坐下。


 “尸体被发现时是他的十九岁生日。”见安吾难以置信的样子,男人补充道,笑眯眯地说,“他的文章难道不像是小孩子写的吗?我倒要惊讶评论家们谁也没有指出这一点呢。”

 

安吾却被他这样云淡风轻的语气所顶撞,因此直直地回答:


“从他的文章看来,就算能够长大成人,也还会是个孩子吧。”


出乎意外的,对方这次却像是真的在为刚才的话而笑。——安吾暗暗地琢磨这个笑容:这是赞许或是谬误的表示却有待推论。男人这就不说话了,扫了眼安吾面前摊开的纸笔——安吾识趣的把他们统统收了回去。


记录之类的无所谓了。

那期以津岛修治为主题的策划其实已经结束了,安吾没说自己其实也是翘班出来的。现在他们身处的某处咖啡馆,离他工作的地方也有半天的车程。他被编辑部的气氛烦到够呛,即使是此时一闭上眼睛就看得到八纮一宇、谨祝大捷的特号铅字,油黑的像是要把纸都烧着了,直晃眼睛。他忍住了要摁住眉心的冲动,抱着丢饭碗和人生重来的觉悟把心一横,打算听完再说。


咖啡馆此时人很少,深色的玻璃幕墙之后,刻意营造的煤气灯光,稍暗地笼罩在黑漆的矮桌上,也给男人带着笑意的眼瞳之中添上一点殷红的颜色。安吾因此屏息,见男人放下茶杯——他没有等待提问,好像自己才是邀约者那般娓娓道来。


“遇见太宰是在大正14年的冬天吧……”



2.


“这算起来差不多是十五年前的事了。我十九岁,作为军医北上赈灾。啊、您说年龄……?那是因为我入学时虚报了岁数,因此那个年纪就获得医师执照了。”


“当晚我所在的部队行进至津轻附近,营地四周都没有人烟,只有一层层不可名状的、鬼神骨架般屹立的断壁残垣。因为饥荒与瘟疫,那个小城镇已经成了鬼城。——您知道那时的饥荒?太好了。”


“一望的距离之中,有多少人的残骸,通过气味就能知道个大概——明明是深冬时节,也够人停下来呕两三回的。我信步在营地外走动,在两列残破民房之间,借着月光,看见一个孩子跪坐在冻土之上。”


***


他因震慑而停下脚步。远处那连污垢纠缠的黑发也纹丝不动的影子,漆黑的雕塑那样向苍穹仰着头颅,仿佛早已死去多时;虔诚的模样好像在对神明顶礼膜拜,等待着什么的降临。


那天夜里满天都是薄云,奇怪的是还见得到月亮,那幽蓝的清辉把缭绕的层云都灼退了半步,天空蓝的像一池水。建筑里零星着火,街道就像是一望不尽、烛火明灭的长河,黑暗中印在破碎的玻璃窗上,就像教堂的玫瑰彩窗闪着点点昏暗的暖色。


一点点小雪正以几不可见的速度下落。


“‘应许降落的只有雪而已’……我不禁这么想着。即使只有数十步之遥,那孩子看上去也被冻实了。因此看见他的眼睛微微动了的时候,我惊讶的立刻大声呼喊。”


除了队伍里的人,那是他连日来所见的第一个活物,即使那孩子全身上下活着的部分只有眼睛。孩子听见了声音,转向他的目光竟透着困惑不解的神情。呼喊声好像是穿过水面,未到达那里就平息了一般。


“我喊了许多次‘过来’,才得到一声:‘我不能。’”


他一下子就闭了嘴。


有好一阵子,他只是打量着孩子黑白分明的眼睛——那孩子也看着他。漆黑之中他不确定刚才是否是那孩子在讲话;那声音沙哑得好像冰一直冻到了喉咙口。若不是月下,随着声音挤出的白雾那么清晰——他甚至不确定对方这一秒是否还活着。


最后,像是等厌了那样,那声音又说:


“我站不起来。”


这一次,孩子的声音听起来是无奈的,还有些几不可察觉的天真笑意。他像是在这么说着——“你不知道吗?”


说到这里,男人停住了。片刻之后,他才像是才从回味中浮出水面似的,继续讲道:


“所以我向他走过去……这才发觉那孩子身边是具尸体,野兽那样佝偻着辨不出形状。他双手捂在那东西上,已经僵的无法动弹。细霜从尸体蔓延上他的双手,结满了没有衣物覆盖的手臂,撒了糖一样亮晶晶的。我费了些劲才把他的手撬下来,他刚解开桎梏,竟靠在我身上一下子就睡着了。” 


“他手腕和双臂都被冻伤了,反倒是埋在尸体里的手掌情况还好。我抱着他打算去找医疗队,没想到黑灯瞎火的居然在营地里迷路啦。”


男人一改刚才的正经口吻,笑眯眯地歪过头,边说边想的样子。“还好遇见了好人,一路把我带到目的地了呢。”


“那位高大的白发军官就那样一言不发地在前面走着,我看到他腰间的佩刀并非统一配发的军刀,而是一振武士刀,正暗自琢磨着这是否得提交申请呢,就听见一句——”


“活不了的。”


军人的声音跟他的人一样低沉有力。他脚下一顿,便听到白发军人的解释:“这样的孩子太多了,救过来也活不了的。”


那也许是一句忠告,他反倒是没多想,只是随口答应了一句:


“医者仁心嘛。”


那位军官听见这话停下脚步,稍微转过半个身子注视着后面的青年。他说:


“我想起来了。您是森医生吧?”


森鸥外眨眨眼睛,甚至腾出一只手掩上嘴,惊讶万分。


“我有这么招人记挂吗?”


“您很爱记挂别人。”


“诶诶——”


对方未理会,只是淡淡一句:“到了。”就转身离开。森先生在医疗帐篷门口站了片刻,也在脑海里搜寻到了对方的名字。


“那孩子睡了好几天,我开玩笑说要能活就把你留下——结果居然真的醒了呢。但是不管怎么逗,他既没反应也一句话都不说,像个哑巴。我看诊的时候就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,好几次病人发觉的时候都被吓到了。只有一次——是听到外面列队喊口号的时候吧?”


一声狼狈的冲撞声,备用的手术器械稀里哗啦地随着方铁盘被打翻,随着号角和整齐的跑步的声音,犹自铮铮地响。森先生走过去拾起它,拿起还在转圈的镊子筒往里一扔;满地银色发白的金属之间,零零星星的落着暗红的圆点。他起身随手放下盘子,果然在杂物缝隙间搜寻到了那孩子身上的一截纱布。


“只是列队跑操而已。”


他把那孩子从藏身的杂物里拉了出来。孩子露出的手指关节上冻伤正一点点往外渗血,一直洇到了指甲缝里,稍微有些发黑了。新鲜的血液在脸上被蹭成了一团泛黄的血糊。他拽着胳膊把他拎到架子床上,单膝跪下,双手摁着那孩子的手腕——这才抬头来平视对方的眼睛。


男孩的眼神是刻意空白的,那掩饰之下似是空无一物,却也像是深渊。脸上的污垢之下,好看的眉眼将要把一切都拖进泥潭中似的。怪异的感觉挥之不去,片刻后森欧外才发觉是那双眼睛再熟悉不过了。这提醒了自己摁着他的手的原因——他想,若不是孩子先挣开,就会是自己落荒而逃。


“那时候,”他说,要为自己集齐一点勇气那样稍微停顿,“发生了什么,为什么你还要待在那里?”


他问,注意到了男孩的手指僵硬地攥紧了,直直地看向他。他像是被看空了什么无法见人的秘密,厌恶感从喉间翻涌上来,迫使他松开男孩起身,转身想去收拾散落一地的东西,却是带着棉球和纱布回来了。浸了紫药水的棉球擦到男孩脸上的时候,对方不像是因为疼痛、而是因为惧怕一般地躲开了。


“我啊、现在害你可完全没有利益可言哦?”


他耐下心来全当自言自语,极其敷衍地帮他处理好了伤口,一心想的就是从帐篷里出去。


“那时发生了什么,我想他是记得的呀。之前我见到他跟护士姐姐像是说了什么,把人家惹哭了。他用手给人家抹眼泪,说:‘都是骗人的呀,我是在说谎呢,对不起嘛……’那孩子自下而上地盯着人看,惹人怜爱的样子差点让我把他留下来了。尽管如此,我也不是什么慈善家,想着遇到城镇的时候就把他托付到孤儿院里。”


“也许是这样的想法遭到神明惩罚吧,真是可怕。正这么打算的我就遇到了刺杀呢,可以的话我都想哭着去找上司辞职了。”


不信神的男人说这话的语气理所当然,好像遇见的只是炊事班。安吾心里一顿,猜想这个故事尚不完整。为何有人想要杀死军医?也许——时年十九岁的这位先生,做的不仅仅是军医这样的工作。



tbc



打滚求评,接受问剧透,顺便更多的食用说明:


  • 太宰没死敬请放心,河都没跳

  • 战场上捡孩子是好文明,越往后跟原著偏的越远根本认不出是谁

  • 题目叫做《雁》是为了对仗正文《猫》,虽然取自森先生的小说,但内容上并没什么关系。


  • 这篇的时间线:

  • 《猫》前两部分是1937~1939年(太宰17-19岁),

  • 《雁》的时间跨度是1925~1939年(太宰5-19岁)

  • 两篇的结局都在《猫》的最后一部分里,时间跨度是1939年冬~1941年春(太宰19-21岁)

  • 后记是1943年春战争结束(太宰23岁)


原本是为了《猫》后面的剧情写的番外,不知道怎么手一滑就这样了,变成了独立前传。但容我说一句森太真tm好嗑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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